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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大桥——纪念长眠在黑土地的上海知青贝永和

贝永和,男,上海知青,1953年7月26日出生,上海市汾阳中学1969届初中生。1970年4月到黑龙江省黑河地区孙吴县平山林场,分配在伐木点小卖店当营业员。1970年12月26日在送饭归途中迷路。当人们找到他后送医院抢救,与死神搏斗了48个小时,于28日逝世,年仅17岁。身后,被追认为共青团员,当地群众用他的名字命名了一座桥梁,以示纪念。

孙吴县境内的平山林场,地处小兴安岭北部。这里山高林密,万木峥嵘。1970年春风吹过北疆的时候,贝永和与同学们走进了大山,成为新一批伐木工人。

贝永和被分在一个叫熊棲沟的采伐作业区,不称心的是让他在小卖部当营业员。身高1米8的小贝,很想到第一线去参加伐木。虽然他知道那是个又艰苦又危险的工作,但那高亢的喊山声是多么的诱人呀。每天看到又粗又大的原木源源不断地从林中拉出,他为前方兄弟们的战绩感到骄傲,也深知大家的劳动强度有多大,他太想帮大家分担一些了。正巧,作业区营地的炊事班缺少每天往山上送饭的人手。


冬季,兴安岭上滴水成冰,工人们从清晨进林到日落出林,在零下三四十度的气温下要工作8、9个小时,如果不能及时将午餐送上去,伐木工哪有力气拉动大锯,挥舞大斧呀?难不成还让他们自带干粮在山上啃冻馍吗?贝永和的工作主要是在晚上工人们收工后,白天比较空闲,他就常帮着炊事班和其他后勤部门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他知道缺人送饭,就自告奋勇承担了山上4、5个伐木点的送饭任务。 


大山里的伐木点是根据伐木的进度在不断移动的,过几天就要变换位置。再说,茫茫林海中极难辨认方位,很容易迷路。1970年12月26日上午,贝永和和往日一样,背上干粮桶,装上刚出笼屉的热馒头,为伐木工们送饭去。正常情况下,小贝应该在午后2点钟前返回营地。可是,直到日头偏西,他还没有回来。营地领导有些着急了,见人就问见没见着贝永和。太阳沉下山了,伐木的工友也都回来了,还是不见小贝的身影,大家都觉得不对劲了,有的担心他遇到野兽,但想想此起彼伏的喊山声和大树倒地的轰鸣声,野兽哪敢靠近啊;有的说小贝会不会找同学去聊天而误了时辰?问来问去,哪个同学也没见过他;思来想去还是迷路的可能性最大。晚饭时,营地派出寻找的几个人陆续返回,都没有发现小贝的踪迹。营地领导当即决定,晚餐后,全体出动,对采伐区进行拉网式搜寻。


入夜,一支支按采伐班编组的队伍在老职工的带领下,向采伐区的不同方位出发。森林里到处是手电的光柱,“小贝,小贝”的呼唤声不断,有人还在高坡上点起了篝火;不时有“砰、砰” 的步枪声向空中鸣放。为了避免搜寻人员在黑夜里迷失方向,营地的大喇叭加大了音量,不断放着高分贝的音乐!数百号人在各山头一遍遍地寻找,整个采伐区被大家踏遍,希望能在雪地中发现新的脚印。寻找范围在不断扩大,直到指挥部的广播声都听不见了,再往前就将走出作业区了,也没有新的发现。无奈之下,营地派出联络员通知各路人员返回。


下半夜了,兴安岭又归于平静。营地的“木刻楞”(一种用原木搭起的简易窝棚)内,劳累了一天半宿的工友们谁也睡不着,昨天还在一个铺位上天南地北的唠磕的小伙子转眼间找不到了!室外,是一天中最寒冷的时候,小贝将如何度过这漫漫长夜哦!大家只有一个心愿,希望小贝能平安熬过今夜。 


天刚放亮,工友们都起来了,县领导和县医院的大夫不知啥时候也来了。领导们迅速制定了新的搜寻方案,先派出几路有经验的老职工队伍,全都骑马搜索,其他人员待命。大家计算着时间,过午就超过24小时了,这是人在严寒中的极限了,谁不焦虑万分!贝永和的好友,后来当上林场副连长的上海知青张龙龙假设着小贝将如何与严寒抗争,如果他能点把火或不停地运动,也许就能挺过来。可是,小贝不会吸烟,身上根本不带火柴,这种可能不存在。于是寄希望他能不停地走动,何况他还带有送饭时剩下的干粮。


过了晌午,突然传来消息,营地通讯员小万说,发现西面有单独的脚印往原始森林去了!真是个好消息,张龙龙毫不迟疑地紧追小万的马儿,朝西奔去,领导也派出精干人员紧随在后。他们穿过了采伐作业区,进入黑森森的原始林区,马儿放慢了速度,小万下马搜索前行。过了一面坡,又过了一道沟,一行人马已经聚拢,大家尽量沿着小万淌出的脚印排成一字前行。在小万的前方,一溜清晰的脚印歪歪斜斜地向西沿伸。终于,他们在一块大石块旁看到一处有人坐过的雪痕,痕迹上还能辨出休息的人背部有负重的东西!这分明是小贝,背着的是干粮桶!大家兴奋不已,有希望了!有人大声喊了起来:“小贝!小贝!” ,喊声飘荡过后,依然只有大家“沙沙”的脚步声,一点也没听到任何回应。大家急速往前赶,边走边议论道:“这小子干嘛还背着干粮桶啊?”“是啊!傻不傻呀,扔掉干粮桶,不就减轻负重了吗?”张龙龙想:“永和或许想扔掉干粮桶,但明天咋送饭?伐木的兄弟们不就要挨饿了吗?”人呀,有时候就这样单纯和执着!


天黑前,前面的小万发现了贝永和。大家在没膝深的雪中奔跑起来,跑到小贝跟前一拥而上,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搜寻了将近30个小时呀,这也意味着小贝在酷寒中拼搏了1800分钟!此时此地,贝永和逞“烤火状”坐在雪地上,干粮桶果真还在背上,他的呼吸还很清晰,但意识已经迷糊。一行人迅速解下绑腿,砍下两根细长的松木杆,绑扎成一副简易的担架,抬起小贝就往回赶。


夕阳逐渐西下,一会儿功夫,后面的山坡就没有了余辉。冬季的林区,黑夜来的真快,能见度迅速降低,只能靠雪地的白色反光来辨认来时的脚印。大家轮流抬着担架,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行进在雪道中。估摸着走出几里地了,有人提出,这样走法怕小贝的身子抵不住寒气。一个老职工提议,将小贝横卧在马背上,这样可以靠马身子给小贝取暖,身上再盖上工友的大衣,而且可以随着马的颠簸,使小贝的身子处于运动状态。改变了方式后,行进速度明显加快了。几小时后,他们踉踉跄跄地进入了采伐区,能望见远处的篝火了,接着能听到指挥部的广播了,进而与营地派来的接应人员汇合了。大家长长地吁了口气。


县里来的大夫立即对小贝进行了抢救。指挥部根据医生的建议决定立即将小贝送县医院,张龙龙被指派随车照护。


在县医院,小贝重新插上了氧气管,搭上了心电图,挂上了输液瓶。在上海医疗队陆医生的指挥下,抢救有条不紊地进行。后来,陆医生让端来盛满水的水桶,将小贝的两条腿搭拉着浸在水里,吩咐张龙龙负责将两腿始终保持在水中。此时,贝永和还喘着粗气,两眼紧闭,没有知觉。心电图显示,心脏的跳动不大理想。张龙龙撩起水花轻轻揉搓着小贝膝盖以下已呈黑、白两色的小腿,盼望着好兄弟能尽早苏醒。


天放亮了,抢救还在继续。林场的父老乡亲都牵挂着抢救台上的上海知青,医院走廊上已站满了男女老少,不少人还在冰天雪地的窗外,踮着脚尖透过结满冰霜的玻璃向里张望。大家都希望奇迹能够出现!县领导一早来了指示,要不惜一切代价抢救贝永和!


然而,与死神的争斗是多么地艰难。上午,小贝停止过一次呼吸,心脏仪也缓缓地变成了一条横线。陆医生迅速用两只手掌在小贝的胸口使劲地按压,大家的心被吊了起来。几分钟后,心脏仪有了反映,恢复了喘息声,陆医生也舒了口气。张龙龙继续轻揉着小贝的双腿,他感觉小贝两腿动了一下,连忙惊喜地招呼陆医生。啊,有知觉了,这是多么让人高兴的信息!医护人员都微微露出了笑容。张龙龙在心里给小贝打气:加油啊,小贝!


又过了晌午,林场里来了很多人。张龙龙坚持着不让替换,他多么希望小贝的腿再动一动!时间一点点过去。突然间,小贝的呼吸又停止了,心脏仪也没了指示。陆医生又紧张地进行了人工按压!接着换一个医生,再换一个医生,大家紧盯着心脏仪,想见到奇迹再次发生!十几分钟过去了,一切都回天乏术。陆医生不得不收了手,护士们拔掉了痒气管、撤掉了心脏仪……

贝永和追悼会

时针指在了1970 年12月28日14时,与死神搏斗了48个小时后,贝永和终因严重冻伤,离开了这个世界。所有的人都在黙黙地流泪,这只是个17岁的青年啊!


当年平山人为贝永和送葬

贝永和身背干粮桶的形象深深地镌刻在平山人的心里。林场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追悼会,共青团组织根据他生前的申请追认他为共青团员。

平山人用他的名字命名了一座新建的大桥:“永和大桥”。


贝永和永远活在平山人的心中!

(上海知青张龙龙)文章来源 《生命记忆》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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